导 读
最近，我们组织中铁资源集团就中央企业海外利益保护进行了调研，形成了《加强中央企业海外利益保护刻不容缓》的报告。
华刚矿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刚矿业”）是由中国中铁资源集团、中国电建海投公司等中国企业根据中刚“资源财政化一揽子合作模式”与刚果矿业总公司团体共同发起设立，在刚果民主共和国（刚果(金)）注册的国际化矿业公司，是由中国中铁、中国电建等组成的中方企业集团与刚果（金）政府于 2008 年签订的包括基建、矿业等内容的中刚“一揽子”合作协议项下矿业项目实施主体公司，注册资本金 1 亿美元，合作协议项目总投资额 67 亿美元，是在积极响应国家“走出去”战略、投资开发海外矿业资源的背景下目前中国在非洲投资最大的非能源类矿业企业。华刚矿业历来重视中央企业海外利益保护，特别是在反腐败、反制裁方面，具有深入的实践、探索和思考。
——中铁资源华刚矿业的实践
安庆军：清华大学互联网产业研究院产业学者，中国中铁专职产权代表
吴青、董琼群：中铁资源集团
一是建立反制裁风险排查的长效机制。结合公司实际生产经营的情况，全面排查是否与联合国及相关国家的制裁清单中有关个人及实体发生业务交易，并举一反三，以此排查工作为契机，建立反制裁风险排查的长效机制。一是在公司内部，对于存量合同，继续收集和关注合作对象的信息动态，对照制裁名单加强审核；对于续签合同和新合作对象，加大尽职调查力度，要求提供包括间接持股人等全面信息。二是在公司外部，加强与刚果（金）当地银行等金融机构合作，掌握合作对象的账户信息变动情况，避免合规风险。如发现被列入制裁名单的交易对方，及时采取措施避免与有关实体和个人进行业务交易。若已经发生交易的，及时终止交易，若确需进行交易的必须事前报中方股东单位审批。
二是建立反腐败合规管理的预警机制。根据自身业务特点，作为海外企业，重点管控反腐败、反贿赂等方面的合规要求，确定和管理重点合规风险，密切关注所在国的单边合规要求和业务密切联系国的合规要求，动态开展反腐败合规管理工作。华刚矿业在招投标活动中，在招标文件和签订的合同中，专门拟定严禁贿赂或腐败条款，规定合同当事人不得以贿赂或变相贿赂的方式，谋取非法利益或损害对方权益。因一方合同当事人的贿赂造成对方损失的，应赔偿损失，并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承包人不得与监理人或发包人聘请的第三方串通损害发包人利益。未经发包人书面同意，承包人不得为监理人提供合同约定以外的通讯设备、交通工具及其他任何形式的利益，不得向监理人支付报酬。一经发现此类情形，将取消投标人或承包人的资格。
三是建立合作商准入的事先审查机制。鉴于与刚果（金）相关的实体或个人出现在联合国安理会制裁委员会和美国海外资产控制办公室等制裁名单中的发生率较高，为避免触发美国的长臂管辖原则等有关规定，预防被强制冻结资金、没收有关财产、阻断适用美元支付结算渠道等风险。华刚矿业加强对合作伙伴，特别是刚果（金）当地新入合作商的事先审查机制，充分评估业务风险与利益，通过尽职调查识别交易中直接或间接涉及的高风险客户，特别是商业伙伴信息变动，如对其股权结构、管理层或实际控制权发生变更或重组等，尤其是避免与美国 OFAC 发布的特别指定国民清单（SDN名单）上的实体及个人进行交易；注意交易架构和合同条款设计，设置合同退出与保护机制；必要的时候，咨询专业律师的意见，以对相关业务的风险进行评估。
一是国际制裁主体和规则繁杂，难以全面掌握。全面掌握各种制裁主体和不同制裁机制是应对国外制裁的基础。目前，可以发起国际经济与贸易制裁的主体主要包括联合国、美国与欧盟三方。而仅仅美国就包括美国财政部的恐怖主义及金融情报办公室（TFI）、美国财政部海外资产控制办公室（OFAC）、美国商务部工业安全局（BIS）、美国国务院经济制裁政策和执行办公室（SPI）、美国司法部等等。其中 OFAC 在组织和实施金融制裁，并对金融制裁规定的执行情况进行监督时，又确定了不同的金融制裁名单。在获悉相关制裁法规政策、名单更新不够及时，难以做到主动应对，而往往是被动地疲于应付。
二是合作伙伴准入的预先审查难以尽善尽美。虽然合作商准入的事先审查机制，但限于当地工商注册信息的不透明，调查手段的缺乏以及潜在的被制裁者信息的隐蔽性等，对于商业伙伴信息变动，如对其股权结构、管理层或实际控制权发生变更或重组等难以全面及时的掌握，大多时候只能根据对方提供的信息来简单判断。
三是反腐败措施和机制有待加强。与大多数非洲国家一样，华刚矿业所在国刚果民主共和国腐败程度较高，且当地官员腐败现象较为普遍。刚果（金）在“透明国际”的全球清廉指数排名中长期处于后列。新总统齐塞克迪上台后启用财政监察总署（IGF）等打击腐败行为，但是积重难返，现实中官员索贿行为比较常见。
一是加强顶层设计，实现信息共享。以保护中央企业在海外利益为目的，避免在反腐败、反制裁方面授人以柄，单纯靠华刚矿业这样的具体执行合作协议的项目公司，无论从资源调配还是信息掌握上难免势单力薄。建议在央企总部层面加强顶层设计，充分利用大数据优势，建立信息共享系统、提高海外各片区统一应对能力。
二是加强人员培训，提高合规意识。今年刚果（金）成为非洲第 45 个“一带一路”合作伙伴。随着国家“走出去”战略、“一带一路”倡议实施的深入，中国企业参与国际合作，加入全球契约，遵守和适应国际规则和秩序，在政治、经济、市场、社会环境和法律方面也蕴含着许多潜在风险，建议在国际化的管理理念、工作原则、价值观和企业文化方面加强培训。特别是海外企业在开拓国外市场、与国外合作伙伴合作和在东道国投资经营过程中，更应遵循我国、联合国、多边开发银行和业务所在国（地区）的合规要求，并密切关注部分国家（地区）的单边合规要求和业务密切联系国的合规要求。
三是利用好法律武器，配合国家采取反制措施。2021 年 6 月 10 日，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十九次会议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外国制裁法》。此前，中国商务部也颁布《阻断外国法律与措施不当域外适用办法》。海外企业在被动学习和掌握国际上制裁规则的同时，配合驻外使领馆和相关部委，收集相关信息，就国外的反制裁、反干涉、反制长臂管辖等，从国家层面统筹考虑，增加对话和谈判的筹码，增强保护中央企业海外利益在应对挑战、防范风险方面的优势地位。
清华大学互联网产业研究院产业学者，现任中国中铁股份有限公司专职产权代表，兼任国务院国资委中央企业智库联盟副秘书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