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莉:有学者说,2024年可能有两个特别关键的事情,一个是新的贸易战,或者叫做贸易摩擦,就是中国强项新能源方面的“新三样”反倾销问题;另外一个是贸易脱钩。您怎么看待这样的说法,2024年应该如何应对?
白重恩:确实是这样。以前中国出口不是和欧美竞争,欧美国家对这类的产品有需求,自己也不一定生产,所以中国出口遇到的障碍就少一点。
但现在中国的出口,比如说电动汽车,这是一个目前在风口浪尖上的事,与欧美直接竞争。比如,像美国汽车企业也希望做电动汽车,除了特斯拉之外,它们其他的汽车企业在电动汽车这方面,竞争力比中国的企业弱。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护自己的产业,竖立一些贸易壁垒,这是可以预想到的。
“新三样”里面,像光伏电池,欧美基本上已经放弃了,尤其是欧洲,它知道已经没有办法和中国竞争了,所以这方面的贸易壁垒可能不会增加太多。并且它们也希望尽快地以低成本实现绿色转型,所以需要物美价廉的太阳能电池。
但是汽车领域不一样,不管是欧洲还是美国,汽车都是它们的支柱产业之一,有大量工人在这个产业工作,如果要是动它,对汽车产业产生的冲击太大,所以会受到政治的压力。
2024年甚至在未来,尽管中国电动汽车有比较强的竞争力,但是如果出口的增长速度太快,就会有很大阻力。
其实也不仅中国遇到这样的情况,当年日本大幅增加向美国出口的汽车数量时,美国也对它实施了限制,要求自我约束出口数量,所以我认为我们要有预期,要有预案。
白重恩:
可以和其他国家的企业合作,不直接从中国出口出去,这样子在出口所在地就有伙伴在政治上支持我们,我们也为他们创造就业。其实在电动汽车这个产业,已经看到这样的端倪,像小鹏跟大众汽车合作,零跑和斯泰兰蒂斯合作。
但如今的合作和以前不同,以前都是别人带来技术,我们提供劳动力,现在逆转了,由我们提供某些技术,和其他国家传统的优势相结合,来开发全球的市场。
白重恩:首先全世界的平均经济增长速度,要比中国慢,如果中国能保持出口占中国经济的比重不变,因为我们经济增长快,那出口占全世界贸易的份额就要不断地增加,必然别人的份额就减少了,因此我们会遇到阻力。当我们不断地升级,和欧美国家成为直接竞争对手了,而我们又必须要升级,所以我想最重要的预案还是要开发国内的市场,也要出口,但对出口的依赖程度要降低一点,这事可能是不得不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