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数字经济深刻改变社会生活方式的今天，一项关键的研究挑战摆在学界面前：那些免费的、零价格数字产品和服务，究竟创造了多少社会价值？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副院长、管理科学与工程系史带讲席教授、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人工智能与管理（AIM）研究中心主任徐心领衔的研究团队，经过一年多的系统性探索，提出了创新的解决方案。
在 12 月 3 日举办的 2025 可持续社会价值创新大会（S 大会）“前沿研究”分论坛上，徐心教授代表团队首次公开报告了“数字福祉测度研究”的阶段性成果，展现了中国学者在这一前沿领域的开创性探索。
作为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数字经济发展研究的重要推动者，徐心教授长期关注数字经济与社会价值的交汇领域。在本次论坛的报告中，他展示了一个深具人文关怀的研究起点：一款帮助听障人士“看见声音”的 AR 眼镜产品。“我们与北京、南京等地聋人学校合作开展实地研究，发现这项技术显著提升了听障学生的学习参与度和职场融入能力。”徐心教授表示，“这让我们开始思考：这类大量采用开源算法、免费提供的数字产品，其创造的社会价值应如何被科学衡量？”
这一设问背后，体现的是徐心教授对数字经济时代价值本质的深刻洞察。在他看来，当价格信号在数字领域逐渐失灵时，学术界需要构建新的框架来理解价值创造的本质。
这不仅是技术伦理问题，更是经济学与统计测量领域的重要挑战。今天，人们每天使用各类免费 APP 获取信息、社交联络、移动支付，这些数字服务创造了巨大价值，却因“零价格”而难以被传统国民经济核算体系捕捉。正如 GDP 发明人库兹涅茨曾指出：“GDP 几乎衡量了一切，但不包括很多让生活有意义的东西。”面对这一挑战，徐心教授带领团队引入并完善了“GDP-B”（Gross Domestic Product-Benefit）测量方法。该方法通过巧妙结合大规模实证调研与激励相容实验设计，开创性地建立了数字福祉的科学测量体系，试图在客观价格数据与主观调研数据之间找到平衡点，科学测度数字福祉。该方法通过大规模在线调研与激励相容实验相结合，引导用户真实反映数字服务在其“心理账户”中的价值。
“传统的经济统计方法难以捕捉零价格产品的价值，而主观调研又容易产生偏差。”徐心教授解释道，“GDP-B 方法在这两者之间找到了平衡点，让无形的数字福祉变得可测量、可比较。”
这一方法的创新性得到了学术界的关注。斯坦福大学合作团队此前应用该方法的研究显示，数字服务创造的隐形价值可能占 GDP 的相当比例，这为重新认识数字经济贡献提供了新的视角。
在徐心教授的带领下，研究团队开展了覆盖全国 11 个一二线城市、13000 名受访者的大规模预调研。这些实证研究得出了具有启发意义的发现：首先，研究显示中国消费者对数字服务的价值感知显著较高。支付、导航等常用 APP 的月均估值远超国际同类产品水平。“这表明数字技术在中国产生了深度的社会融合和价值创造。”其次，团队发现了数字福祉的动态变化特征。徐心教授特别指出：“我们发现数字福祉并非固定不变，而是随使用场景、服务状态等因素动态变化。这提示我们需要以更加精细化的视角来理解数字价值。”
研究还关注数字福祉与经济发展水平的关系。斯坦福团队基于 13 国数据提出，人均 GDP 较低的国家从数字经济中获益更大，呈现出“后发优势”。然而在中国一二线城市的初步调研中，趋势恰恰相反：人均 GDP 更高的城市，消费者从数字 APP 中获得的价值感知更大。“这是否意味着中国的‘数字库兹涅茨曲线’形态特殊？”徐心提出开放性问题。他展示了两种可能性：若将中国数据与斯坦福数据合并，可能呈现倒U型曲线；而随着调研覆盖更多中国城市，也可能复现正 U 型规律，这需要更大规模的全国性研究来验证。
徐心教授的研究视野并未停留在现象描述层面。在报告中，他提出了更深层次的思考：“数字福祉与经济发展水平的关系如何？这是否存在普遍规律？中国的‘数字福祉曲线’呈现何种形态？”为更深入探索这些问题，徐心教授带领团队设计的持续研究计划，将每季度开展全国性调研，建立中国数字福祉的动态数据库，为深入理解数字经济发展规律提供扎实的实证基础。
作为团队负责人，徐心教授强调这项研究的多重意义：“我们希望通过系统性的测量研究，不仅推动学术理论的发展，更能为数字经济时代的政策制定提供科学依据。”目前，该研究已与腾讯可持续社会价值事业部等机构建立合作，计划构建中国数字福祉的长期观测体系。徐心教授表示：“这将帮助我们更准确地评估数字经济发展成效，为高质量发展提供重要参考。”
在徐心教授的规划中，这项研究还将向多个方向拓展：在确保数据安全的前提下，逐步开放研究数据，支持更广泛的学术探索；基于大规模实证数据，探索经济智能大模型的开发；深化数字福祉与经济社会发展关系的理论研究。徐心教授在报告最后表示，“数字福祉的测量不仅是一个技术问题，更是关乎我们如何理解数字经济时代价值创造的深层问题，我们期待通过持续的研究，为推动数字经济发展、提升民生福祉贡献学术智慧。”
这项由徐心教授领衔的研究，不仅展现了中国学者在国际前沿领域的创新实力，更为理解数字经济的社会价值提供了新的理论框架和研究方法，其学术价值和社会意义值得持续关注。
内容来源｜清华大学可持续社会价值研究院
